在读《少年维特的烦恼》之前,我对于歌德与这本书也是只知其名,并没有特别的情感。但在我和这本书相遇之后,却被本书中所描写的细腻的情思、精致的写作技巧以及歌德本人的才华深深折服,从此爱上这本书,结下不解之缘。
毋庸置疑的是,本书的作者歌德是一位难得的天才,他在25岁时用了四个星期时间创作了当时轰动整个欧洲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在战场上善于呼风唤雨的拿破仑把“维特”读了七遍之多,远征埃及的途中还要带着这本小说。由此可见,“维特”绝对算得上狂飙突进运动浪漫之夜中一颗最闪耀的星。本书采取书信体小说的形式讲述了情感丰富,学识渊博的理想主义者维特在遇到已有未婚夫的绿蒂之后的事情发展与内心变化。在当时的德国社会,故事的结局无疑是悲剧的。故事的情节已然感动了无数的人,也让我感到深深的震撼与反思,尤其是书中细节处的精彩会让我有更多的感触。
以书中的一段话为例,“世上的事能用‘非此即彼’的套式来办的,真是微乎其微;感情和行为方式千差万别,就拿鹰钩鼻和狮子鼻之间的种种差异来说吧,真是林林总总,无以数计。倘若我承认你的全部论点是正确的,却又想方设法从“非此即彼”中间溜过去,你不会生我的气吧”。这段话出自一位理想主义者之口似乎有些滑稽,理想主义的世界大多是简单纯粹的非黑即白,而“非此即彼”的中间则大多是些现实的人或社会经历丰富的人们。这也正说明维特其实并非是狂热单纯缺乏理智与分析能力的理想主义者,而是拥有非常强的逻辑思维和口才并且情感与理智并重的天才,这与他后来不幸的结局形成鲜明的对比。
看过故事梗概的人大概会觉得维特是一位悲观的青年,但是你若细细的品尝书中的细节,你可能会得出相反的结论:维特其实在很多方面都表现出了乐观主义精神。文中维特说过这样一句话,“所谓心情不佳正是对于我们自己身份不配而内心感到沮丧以及对我们自己感到不满的表现,而这种不满又总是同被愚蠢的虚荣心煽动起来的,和嫉妒联在一起的。我们看到幸福的人,而我们却偏要他们不幸,这是最让人不能忍受的”。歌德说心情不佳是一种罪恶,在看到这句话之前我从来没想过将心情与虚荣、嫉妒、甚至是罪恶联系起。心情不佳是一个普遍却又容易被忽略的现象,人们总是在抱怨,别人拥有的一切是自己所没有的,并且认为自己所有的别人也理所应当已经拥有,又很自然的赋予别人怡然自得的心情,却不知道自己嫉妒的只是自己的一个幻想罢了。可少有人思考过心情不佳会给其他的人带来什么后果。在本书中,歌德用一种全新的视角分析坏心情所带来的隐患,并告诫人们保持良好心情的必要性,对于自己选择的结果便无须去怀疑或是抱怨。这就更加令人不解,为何维特最后的结局会是如此悲剧?我猜想也许是他的内心十分愿意并且付诸行动去改变那种令人窒息的窘境,但是现实的困境却一直无法改变。《少年维特之烦恼》取材现实真实生活和事件,维特的周围充斥着保守腐败的官场,庸俗屈从的市民,傲慢的贵族。事业没能提供给他展示的空间,他转而寻求爱情的慰藉,哪怕是精神上的纯洁的恋爱,最终在不愿屈服于污流之中,在精神受到打击之下上,走上了自杀的道路。就像三毛在她的文章中同样是一位对生活充满希望与激情的人,可现实中的她却并非如此。
让我印象最深的莫过于维特说“难道非得如此:使人幸福的东西,反过来又会变成他的痛苦之源?”而对此维特给出的解释是“一切都是转瞬即逝,一切都倏忽而过,生命力很难长久保持,啊,它将被卷进激流,被波涛吞没;并在岩石上撞得粉碎,这个时候你能说“这是永恒的”吗?”。在维特的眼里,曾经他热爱的一切都会消亡,而每个让他欢喜的事物消亡时,都会带给他巨大的痛苦,因此曾经的快乐之源也就变成了痛苦之源。当我看到维特八月十八日的日记,也难以抵御这种维特式悲伤给我带来的失落感。也正是这个看起来似乎很正确的道理对于维特日后的结局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那这个说法真的正确吗,所有的快乐之源都是痛苦之源?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原因在于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悲伤者拥有着悲伤者的道理,乐天派拥有着乐天派的说辞。悲伤者的维特看到的永恒的消逝的痛苦,幸福着的人看到的是凤凰涅磐重生的喜悦。让维特心情不佳的根源并非他自身内心脆弱,而只能归咎于夏绿蒂与当时社会现状的黑暗,而后者恰恰是直接导火索。
看过原文的人才会感受到这短短小说竟可以处处闪烁着哲学之光并且在细节处精细到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维特不是一个单薄的纸片人,而是像自传主人公那样有血有肉,充满思考与思想的挣扎,他思维敏捷、矛盾、情感细腻,他本是一个天才,但却如此惨淡收场。歌德借用维特抨击当时社会对于人性的压迫,其重要意义在于,它表现的不仅是一个人孤立的感情和痛苦,而是整个时代的感情、憧憬和痛苦。战乱连绵不断,农业、手工业、商业极端凋敝,社会十分鄙陋,封建势力根深蒂固,人民在苦难中呻吟。对于当时德国的现状,恩格斯作了极其精辟的论述:这是一堆正在腐朽和解体的讨厌的东西。没有一个人感到舒服。国内的手工业、商业、工业和农业极端凋敝。农民、手工业者和企业主遭受双重的苦难——政府的搜刮,商业的不景气。贵族和王公都感到,尽管他们榨尽了臣民的膏血,他们的收入还是弥补不了他们日益庞大的支出。一切都很糟糕,不满情绪笼罩了全国。没有教育,没有影响群众意识的工具,没有出版自由,没有社会舆论,甚至连比较大宗的对外贸易也没有,——除卑鄙和自私就什么也没有;一种卑鄙的、奴颜婢膝的、可怜的商人习气渗透了全体人民。一切都烂透了,动摇了,眼看就要坍塌了,简直没有一线好转的希望,因为这个民族连清除已经死亡了的制度的腐烂尸骸的力量都没有。
本文获第九届读书观影有奖征文活动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