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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孤独患者的背影
——读黄仁宇《万历十五年》后的一些思考
2015-05-25 15:22 艺术与设计学院工业设计131班 荀嘉斌 

 

彼时的四十八年,恐怕会熬老几代人。然而四十八年的孤独,或许会熬空一个人,大明有这样一位皇帝,便是这样一个孤独患者。公元1620年,万历皇帝朱翊钧长眠定陵,安详而孤独地结束了他马拉松式的四十八年统治。

 

昏黄的背景之中,万历皇帝着朝服端居高座。脸型微胖而方,眉宇挺拔,显得慈善稳重,目微下视显得慵懒颓废,似乎正映衬了他执政后期的生活状态,但是每每当我仔细端详时,总被那深邃得不可测的目光所深深吸引——这不禁引起我深深的思考,一幅明末宫廷百态的历史轴卷徐徐在眼前展开。

   

    当一位位如低贱的戏子一样的历史人物浮出历史长河时,便可以被台下的人任意涂鸦,肆意戏谑了。东施的小眼睛或许被涂抹得别有风韵,西施嘴角的微痣可能被放大得不堪入目。看客们早已忘却原本的角儿的真面目,只会人云亦云,他们拍手嘲讽那个以荒诞不经著称的演员——万历。然而,万历似乎是一个不太会生气的皇帝,因为它被气惯了。

 

我们的故事从一位郁郁不得志的S官员开始,有一天他想出了一招火箭式的升官之路,做法便是用死谏强迫皇帝接收其未必高明的建议,从而给其他人种错觉——S忠君爱国。而真实的S,却是在极其阴损地谋取名利。因为如果S因为直谏被处死,便会留名青史,这是古代文人最高的荣誉了,同时皇帝便会被认定成一个昏君,这是所有帝王所忌讳的;可皇帝如果采纳了S的建议,造成的后期效应亦只有皇帝一人买单。总之,这是一项稳赚的生意,重点是不违读书人所谓的“道义”,何乐而不为?于是,大小官员争先恐后地“触龙须”找死,犹如那恐怖的伪道德的洪水,万历被包围了!

 

所有的大小官员都长着一张阴阳脸,万历是被他们包围的,那种悲凉到战栗的恐惧感,恐怕甚于四面楚歌的项王。此时,我突然看到了刺杀英国皇帝的那张可怕之极的V字形脸!不知原因,只想到那诡异微笑背后的难以名状的悲伤——犹如万历皇帝朝服像中那深邃的目光。又突然,风云色变,时光穿梭,一个叫苏格拉底的老头置身于由一群暴民组成的陪审团,群情鼎沸,他的眼神凄惨深邃冷眼旁观着这可怕的“大多数人的暴政”,可以颠倒乾坤,恍如世界末日的审判;惊恐中思绪又回归故国故土,碰见已故人屈原,他心灰意散地挪步于汨罗江畔,高歌“着世人皆浊我独清,世人皆醉我独醒”时,香草美人的沉吟,那深邃的目光又会不会是这位义士对于炎凉世态的最后一瞥呢?

 

曾有过这样的臆想,或许来自于悬疑电影的影响,觉得有一天我所熟识的所有人,都把我当作一个陌生人看待,我的意志在死寂中崩溃,崩溃,崩溃,即使臆想结束还心有余悸。而万历的生活并非臆想,而是面对天下的精英的日日攻心。面对孤立无援的处境,万历恐怕也只有选择退避了,而这一退就是三十年。因为他太善良了,善良得让所有人都以为软弱可欺,甚至遭受官员侮辱,作为天子至尊也只给了那个S官员廷杖和降级;因为他太无奈了,无奈的是无力改变文官制度千百年来造成文官的畸形而矛盾的性格——被歪曲的“杀身成仁”,俸禄的低下造成深重的结党营私的“非礼”行为,但依然以儒家传统道义为他们的精神支柱,从中给予恶行以通用的合理性;因为他太有智慧,深知只有退避方可保留他外强中干的皇帝的权威,深知皇权纵然高贵,却是必须建立在以承认文官道德及信仰的基础之上的,可那明明丑恶!因为他太“民主”,太尊重那些不该尊重的人,视那些人为“爱卿”而非“奴才”。

 

他即使是三十年未上朝,依然亲自主持了“三大征”,平定了杨应龙之乱、平宁了哱拜之乱、抵抗日本丰臣秀吉侵略朝鲜以及东北大片地区(奴儿干都司)的朝鲜之役,维护了明朝的统一状态,并粉碎了日本侵略朝鲜的野心,堪称民族英雄。这些被历史轻描淡写的功绩,恐怕远比千古一帝康熙的《尼布楚条约》,大片国土拱手让人要强许多吧!远比康熙逼反吴三桂,造成八年三藩之乱,民不聊生,以成其名,要强许多吧!远比六万精锐葬身准葛尔,远比给后人留下一个亏空四千八百万白银的空壳子盛世要强许多吧!而这些,本该浓墨重彩的重大失败,被一笔带过,难道这公平吗?可笑的是历史从来没有公允,只有盖棺定论,只有成王败寇,只有这样,康熙的好孙子乾隆才有机会向他祖父脸上贴金,而以篡毁明史,污蔑万历为代价。

 

可控诉之余,听到的只如山间回声一般,令人激昂,却没有用处,而静静思索,这一切都可归于同一个话题:国家的制度。大自然有大自然的法则,正因为这样才会有四季分明,昼夜交替,人才得以生生不息。制度则是一个国家的法则,行政方有效率,而效率则是一个国家的生命。太祖洪武皇帝留下的文官制度和监察制度,虽然在明初起到消除异己,稳定政权的重要作用,但官僚体制臃肿造成的效率低下引发的一系列恶果,便是留给包括万历在内的每个后人的烂摊子。即使如此,万历早年依然出现过盛世之态,史称“万历中兴”,其功绩几乎超越明朝大多数的皇帝,诚然,万历是具有帝王之才是被历史所蒙蔽,所淹没,因为他生不逢时,在即将崩塌的制度大厦前无力回天。

 

因为乾隆的诋毁,满人对汉人的嫉妒,他们删改历史,于是人们都只知道那个怠政三十年的皇帝,以及被史官添油加醋所留下的所有昏君的共同爱好:贪酒好色,荒唐乖僻。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那个有着极度孤独的成长经历的青年呢?那种辛酸,恐怕是少有帝王可以相提并论的。十岁登基,二十岁亲政。少年万历由于贤惠的母亲的影响而恭敬有礼,学业由名臣张居正亲自督导,生活由高级太监冯保伺候,享受着历代皇帝都习以为常的最高规格孤独。

 

而这样的高规格背后,是母亲的严厉教诲,“事事必先请问张首辅(张居正),”当万历想用十万两私蓄修缮母后寝宫时,被张先生一口回绝,一口回绝,这是对一个皇帝多么沉重的打击;是没有同伴的童年,没有笑脸的亲情,因为他是万人之上,他和慈圣太后是亲母子,儿子给母亲祝寿,母亲却要用一篇华丽的文章来表感激,这恐怕是天下最远的隔阂了;是太监冯保对于小皇帝的严密监视,稍有差错便领责罚,宛如谍战,可他只有十几岁。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的万历,又怎会没有心理阴影呢?在畏惧中成长的万历,在畏惧中患上孤独症的患者,在畏惧中依然保有善良和智慧的帝王,看透了文官集团的真面目后,避政便是一种自然的归宿了。

 

由此看来,童年,是对于一个人有多么重要的意义——那是参天大树最初的播种期,是成根期,是一去不复返的吸养灵气,沐浴晨曦的时期。悲剧式一生的万历,被播撒的是宫廷腥风血雨的种子。纵然上帝王书房,而接受的却是最为粗劣的童年教育——恐吓、威逼,这又能归咎于谁呢?张居正?不,他为了万历的教育可谓鞠躬尽瘁,并且是为了严酷的宫廷斗争而不得不做的。时代?这是一个狡猾的万能解释,但时代赋予帝王的价值决定了,无论是何等境遇,帝王都应担当。相比他们,一个普通人又是多么幸福。

 

思来想去,我实在不知应当归咎与谁,也只能姑且将这段悲剧放回滔滔的历史长河中去了。

 

         本文获第七届读书观影有奖征文活动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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