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中记载了大量的狐鬼传说,亦有闲文轶事多篇,读罢有三篇印象较深,遂记之。
狐
卷五滦阳消夏录(四)五十二则载,有个寡妇生病,连饭都做不了,请求邻家女眷帮忙,但邻居也不能每餐代劳,因此时常挨饿。一日,突然一少女来到家中,自称是新搬来的邻居,听说此妇饮食暂时不能自理,不忍心袖手旁观,因此来为她做饭照顾她的生活起居。此后,每日必来,三四月后此妇病愈,打算登门拜见其父母以表谢意。少女这时才实话相告,自己是狐女,妇人的丈夫在世时,与她感情颇深,看到妇人困顿,感念旧情,心生怜悯,因此托词前来照顾她。
此妇在丈夫活着时遭遇背叛,丈夫死后又孤苦无依,连生病时身边也没有个能照顾自己的人,实在值得同情。同侍一夫,在其丈夫活着时,狐女并未让其知晓此事。有时谎言比事实更让人喜欢接受,此妇从未感觉到背叛的失望与无助。在其丧夫生病时,狐女抛开一般妻妾间的妒忌,选择了去照顾她,这让我深为感动。想必此妇也会欣慰,往事俱成烟,得一体己人足以!
鬼
卷六滦阳消夏录(六)第二十七则载,先祖宠予公的原配陈太夫人早亡,继妇张夫人在清明节那天坐在房间,见一少妇进来坐在床边,此妇穿黄衫绿裙,举止风范有如大家闺秀。张夫人以为她是家中哪个姑母姐妹,只见少妇絮絮言家中事务说婢女善恶,了如指掌。一会,有仆妇来侍茶,少妇就离开了。后来,张夫人在家中留意了几天也没发现此人,与人说起,少妇的着装竟然和陈太夫人入殓时无别。
纪晓岚批注,死生相妒,鉴于载藉者多矣,陈太夫人已掩黄垆,犹虑新人未谙料理,现身指示,无间幽明,此何等居心乎?陈太夫人心念家事,自知无能为力,便将诸事一一托付给新人,没有半点私心,可敬可佩。
愚人
卷十八《姑妄听之》第四十三则载,有个叫傅显的男仆喜好读书,颇知文义稍知医药。性情迂缓,看上去像腿脚不太利索的老头。一天,慢慢的走在集市上逢人便问:见过我魏三兄吗?有人给指点魏三在哪,他就慢慢的走着去找,等找到,好久都喘不过气来。魏三问找他干嘛,他慢吞吞的说:刚才在井旁见到三嫂在做针线活,好像累的睡着了,小孩子在井边玩,我担心他们不小心掉水里,想叫醒三嫂,考虑到男女有别,因此前来找三哥你。魏三听罢,吓得急忙往回跑,等到了,只看到自家媳妇抚井痛哭。
读罢不觉大笑其迂腐。纪老评到:夫僮仆读书,可云佳事。然读书以明理,明理以致用也,食而不化,贻害无穷。次仆读书只看到表面礼节道德,便拘泥于此,舍近求远,以致没有及时挽救可能发生的祸事,可悲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