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亲访友、同学聚会、假期旅行……所有计划全部取消。
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按下了我生活的暂停键,留下满目空白。
寻常日子里的空白,是放松身心的好机会,但这样整片整段的空白就像皑皑雪原——远远看去宁静平和,置身其中则易使人头晕目眩,以至于失去方向。
我就如同偶入雪原的赶路人,无处可去,却又处处可去。
生活在我眼前,像坏掉的水龙头,不停地流出时间。我心疼又心贪,试图把它们全部留住,好好规划利用。但无奈身为凡人,我只有一双手掌。
于是它们从我指间哗啦啦地流过,于是我开始焦虑。
生活在我梦里,像自己主演的电影,一画一幕,一笑一语,都是热烈青春,都是张扬岁月。我拥抱回忆入睡,又醒来面对遗憾。于是旧友站在我的耳朵上欢笑,于是我开始孤独。
焦虑只能让空白变为苍白,所以我拒绝接收过载的信息,抑制易于情绪化的天性。身处武汉,病例剧增的那几天,我卸载了微博,呆在房里一部接一部地看电影,一本接一本地读书。书上说,赤子是不知道孤独的。
于是我看向近处,看向自己。
论近处,父母最近。
若说父母是一本书,那么这是个难得的读书机会。疫情关上了家门和城门,我们三人“被迫”交流。父母传递记忆,我汲取经验。兴致来时,他们还会合着音乐跳交谊舞,以示当年风采。一曲终了,我是唯一鼓掌喝彩的观众。
窗外天寒地冻,病毒肆虐;家中欢声笑语,粥饭飘香。
前路遥遥,我不知归途。来处温暖,我永远感恩。论自己,自己最不懂自己。高考前我跟着分数线跑,高考后我跟着志愿跑,那再然后呢?接下来该往哪儿跑?
四下安静了,我便集中起足够的精神力量,与心对话。意料之外地,我们知无不言,相谈甚欢。
她微笑着对我说:
“你都不曾来好好看我,就急着去看世界了。”
我啊,曾以为生活是奔流向前的江河,从不回头,所以时时惶恐,时时懊悔。
可这场“暂停”让我改观——生活原应是一泊湖水,有寻常的四时景色,也有意外的风雪雷电。命运带来云雨,使湖水在保持充盈的同时翻涌浑浊,但不必着急,静心,静心,即可去浊还清。
于是我不再狂妄地想要完全掌控生活。
于是我开始对时间谦逊,对自己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