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我离开你,去往一个陌生的城市。
那时,我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
如今,我长成了一个心思细密的大姑娘。
十三年过去了,我们彼此仍正成长着。我庆幸,自己对你还保持着最初那份炽热的爱。
几乎每年都会回来看你,每次踏上火车的时候,心里都满怀着期待。
火车在蜿蜒的铁轨上运行,沿途的风景总觉得那么熟悉。南方,大抵都是这样的景象吧。稻田,牛羊,河流,芭蕉树和辛勤耕耘的农民。至于经过的每一片海,每一座大桥,虽认得清你们的模样,却很惭愧,我不知道你们的名字。等下次回来,一定问个清楚。
我是奶奶在老家一手带大的,后来才去了广州,又辗转至西安。小时候放假了爱回老家,是因为想念爷爷奶奶,想和哥哥们一起在田野里烤红薯,捉蚂蚱,在河边钓鱼或是跟着伯伯婶婶去他们的虾塘,泛舟于水上,看夕阳美景。现在长大了,却不仅仅是因为贪玩,更多的,是一种爱恋故乡的情结,爱你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片天空。犹爱,这片天空下的一条条小路,就算回来什么都不做,踩在这片土地上,也觉得幸福。
你看这一条条小路,虽然没有那些大马路宽阔平坦,刷上了沥青或是柏油,来来往往车水马龙;而且很多存在了几十年却依然没有名字,像是一个个流浪的孩子,隐蔽在城市的一个个角落里,或是藏匿于村野的房屋之间。但是,它们独特的气息,却是这大路如何也不具备的。它们从一条条大路上分岔,再分岔,直至蔓延到这小巷胡同里。
南方气候潮湿,时常阴雨绵绵,雨水滴落在这房屋的一砖一瓦上,再顺势流到门前的台阶和小路上。日子久了,长出了一小蔟一小蔟的青苔,起先长辈们还会想着除一除,怕会滑了人,后来,发现它们除了又长,生生不息,也就任由它们生长了。它们就这样附着在这台阶和小路上,让这小巷里多了一抹翠绿。
走在这小路上,尽管有些凹凸不平,心里却十分踏实。这路,这巷,是古朴宁静的味道。徐志摩的雨巷里,那位丁香般的姑娘,撑着油纸伞,踏步在这小路上,配上绵绵细雨,幽幽深巷,才让人觉得有朦胧之美,温婉善良。换做平时,我们见到撑着伞走在大路上的姑娘,纵使姑娘有丁香之美,也只是面容之美,除此之外,别无醉人之处。
"那些大路,是修给城里人、外地人看的,我们家门口的这些小路,才是我们自己的宝哩!"的确如此,有些人喜欢大路,喜欢高楼大厦,喜欢灯红酒绿金碧辉煌,但他们是他们,而我们是我们,我又是我。我们对这些小路这片土地的偏爱,只有自己最懂。
都说物是人非,幸好,现实并非如此。物非,但人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田野逐渐变少,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楼房。所幸不管房屋多了多少,感觉并没有变,仍是我心心念念的小乡村,仍然有着我爱的小路、小桥、流水、蓝天、花鸟鱼虫。重要的是小乡村里的人们,给我的感觉从来那么熟悉,那么热情。
我在想,如果我早出生几年,如果我当初没有离开这里,我会是什么样的呢。大概我就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南方姑娘了吧。清晨伴着鸟叫声起床,浇一浇园里的花花草草。提起小桶,穿过竹林,蹲在小河边,用丝锻绾起头发,然后开始静静地洗着衣裳。午饭过后,喂喂鸡鸭。然后小憩,醒来后去田里耕地,我知道会很辛苦,但是和心爱的人一起劳作,身体再辛苦,心里也会是甜甜的吧。夜晚,手挽手一起在相间小道上吹吹风,看看星空。或许想的太美好了吧,可是,想象得美好些,也没有什么大错吧。
南方的姑娘,却生活在北方。但是你相信我,无论身在何方,心里惦记着的,始终是你这片土地。又是离别时,让我再好好看看你,再吹吹晚风,听听虫鸣,走过稻田,赏赏晚霞,还有可爱的鸡鸭鹅、猫咪和狗狗。对别人而言,你没有多好多美,对我而言,确是心里最美好惬意的地方。
再见,我爱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