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拉萨回来,就开始琢磨着要写几些字。聊聊几笔,以为回忆。
然想了很久,迟迟没着手。一幕又是一幕的,在路上的人事都不再甘心潜水为鱼,好像真有龙门似的,浮出来翘首。这还真难为了我,无奈,如今是要真写,只好跟着心路去了。心路之上莫非通往静水流深的暗涌,我心里这暗涌就是从梅里开始的。
梅里有着太子十三峰,昼夜里写着不同故事的,她的昼如大理,有多个模样,说变就能给变了,不食言的。而夜只如梅里,只有一个模样,森凉,静的出奇,静的让人心慌,静的让人听得喧嚣。
梅里的开始就不是顺的,我们是在晴雨交接中走到梅里入口的,这是买票的时候了,我却翻遍了全身找不到学生证了,任我怎么和售票员说,她们都不愿通融,埋怨之下,就设法逃了票,蒙混过第一关,一路上甚是做贼心虚,一直到下车处,也就是正式入山的检票处,居然也侥幸过了这一关,从这里开始就阔步向前,觉着大吉了。
两个多小时的徒旅终于到了山顶,可别以为这就轻易的到达梅里了,放心吧,没那么容易,这只是到达梅里要经过的山而已,得从这顶上下到另一面去,才可以更接近梅里。上山的时候,我们跟着马队走,人群中也有一些朝拜的信徒,他们携家中老小,却依旧能健步如飞,也许真的是信仰在支撑着,他们的老小都能让我们自叹不如,爬山和平步没有多少个差别。虽然我们不是因为信仰,可依然同他们一样,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地,在雨中,也在阳光下,在原始森林中,一道儿向前去着。
同我一起的同学脚程快,先我一步往前了,可重要的东西却在我这放着。等我赶上他时,他正气愤,无奈的等着我,并不是因为我没赶他的步伐,而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谁都不会想到,下山时的半山腰处会查票,他没有票,就被当地当差的村民给扣下了,我们两只有一张票,不愿让人知道我们逃票,我就趁人多的时候示意他快走,我在那和那些人检票拉话,转移一会注意力,估摸着他差不多远了,我也就收了话茬子,准备走了,这时他们突然发现那个没票的小子跑了,一下就脸变了,跟山里的天一样,说雨就雨。我想着生气归生气,这人都走远了,还追上去?结果邪门还真不只在陕西,那人立即喊了个村里的小伙,催他去追,那小子跨上摩托车就狂了下去,可别以为在这地方骑摩托车是个容易事,马走起来都颤抖的路,要骑摩托车,这让我既心慌又惊目。一溜烟走了,不一会就只听得见声音了,可没多久,这声音便开始渐近,我的心跳声也仿佛渐近了,听着吓人。那摩托车猛的一停,我的“同伙”已经在我眼前了。那当差的大叔开始还能客气的说事儿,我那同伙不识趣,也许是因为委屈吧,愣是顶嘴,大叔立马又变天了,扬言要弄他,我没带学生证,没敢说我没票,委屈归委屈,同学还是够意思的,一直说自己买了,票可能丢了,他们唬了好久,也没说出个方案来,就接了同学的话茬让补票,我那同学仍然不愿意,没法,我就趁机接了话,答应了补票,这时他们才缓下话来,带我们去补票,可这路上还是不松口,给我们上着课。这算是吃了教训,可这山里人的较真或者是认真负责的态度可着实让我们出了一身的虚汗,可能是乾陵的票逃惯了,也觉着别的地也好逃票吧。虽然这都是山,可住的人不一样!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过了最后一关,虽有惊险,但无大碍,也算是一次梅里体验了。艰难已然身后,欣喜自在前方。再走不久的路便可到我们的住处,走了一天终于可以歇脚进食,脚立马就好使了,都高频的向下雨崩去。
梅里的原住民不多,却有两个村子,上雨崩,下雨崩,至于以前为何分出这两个村子已经不太得知,不过就现在而言,上雨崩距离冰湖近,下雨崩距离神瀑近,两个村子刚好供去往不同处的游客居住,这样少了村子间的竞争,都由着游客的意愿来决定。
我们是要往神瀑去的,自然住在下雨崩了,下雨崩是在山的最底处建起来的,村子周围还是有些平坦处,村民们自然种着五谷和蔬菜,供这些村民和庄稼生存的水便是从神瀑流来的。在客栈住下来,吃完饭后,我那同学已经只愿睡觉歇息,别无他想了,只好我一个人出去溜达。踏着村里石板踮起的小径,离开着村子,往雪山方向去。梅里全名是梅里雪山,没来爬山前在德钦的观景台已经眺望了梅里的洁美,状观。这下它成了不远处的景,更是吸引人了,我知道当天是走不到山根处,也就不太着急,只是往前,能走多远便是多远,这样一来我的相机就高兴了,可以美美的吃一顿"美餐"了。一路走,一路拍,一路玩,一天的疲惫也就忘了。
走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天色暗了些,我还准备再走一会,这时身后却有了好几个脚步声,我回了头,是一家人,女孩和父母,弟弟急步的赶着路,还没等我说话,女孩已经和我搭上话了。一通家常理短,才知道一家人是要去神瀑朝拜,洗礼,路上他们还给我科普了些关于神瀑的事,天一点点黑了下来,我觉着该回去了,便打算和他们告别,女孩仿佛知道我要说什么,不等我开口,她对我说,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晚上这山里不安全,我们要去前面雪山脚下住了。我应了下来,和他们一一告别,只是我和老人语言不通,只好打了些手势,那女孩就笑着带着家人走了,他们边走变笑,我想我定是做了什么尴尬事,不过已经这样了,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当是做一回他们路途中的调味剂。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没听说山脚下还有住处,他们怎么有住处呢,各种可能都想了,可都觉着不合适,想不通,便搁着,明天去了自然知晓,天又暗了许多,觉着要下雨,我便加快了回去的步伐。怕什么来什么,不一会,大雨落下来了,我开始奔跑着往村口去了,没多久,岔路口上来一辆拖拉机,他们见我淋雨,就喊我上车,这天气我也没客气,跳上车和一个稚气的男孩坐在一车的石头上,说着听不太清的话回去了。车停在一栋正在建的的客栈下,还漏着雨呢,帮他们卸下车上的石块,雨还没有停,打算和他们弟兄两告别,冲回客栈去,可他们却不准,是的,不准!必须让我去家里做客,我就不敢再拒绝,怕又弄出什么尴尬事。
同他们一道到了他们家里,一进门就让我感到不适,全木质的建筑,没有开电灯,在房子中间有大的火盆,柴火烧的很痛快,火盆往里的墙腰处摆了一圈的达赖和活佛的照片。除了这些地方,其他基本都是暗的,暗的让人透不过气。那小点的男孩看出了我的不适,就开了电灯,带我用热水洗了一下,他是不肯先洗的,执意让我先洗,等我洗完时,他已经把干的衣服带给我,让我换上了,他让我坐到火盆旁边,又给我拿来一瓶青稞酒,让我喝了暖暖身子,我没有喝过白酒,但又不想却了他的盛情,就接了下来,他这才去洗了。我斟了一小杯,喝了下去,果然暖了一些,再加上火盆,一会就不再湿冷了。男孩洗完也拿了一瓶青稞酒来了火盆旁,他说要等他哥回来,和我一起比比酒量,我没敢答应,也没拒绝,只是告诉他我不太会喝,到时候尽量就行了。我们边聊边喝,关于我的疑问,他都耐心的回答。他告诉我,让我叫他扎西弟弟,称他哥为德努哥,当然他哥肯定是比我大的,他才会这样说。他还给我说,他觉着上学没意思,而且要翻一天的山去德钦县去上学,好几个月回一次家,他也不愿意听那些老师无聊的教学。虽然不知道这对他是好事还是坏事,可是他说的一些话是让我挺意外的,也值得我们想一想,他说他觉得书里说的世外桃源就是他们的家,他又何必离开这人人追求的圣地,出去讨这社会的肮脏呢,更重要的是他怕被山外面的人欺负,他觉着外面的人他应付不了,他对这桃园外面的世道是感到畏惧的,所以他前年就辍学回来帮哥哥照顾家里,今年他十七岁!
拉了半个多小时的话,他哥还是没有回来,我的衣服也烤的干些了,就起身告辞了,当然走不是很容易的,和他说了一大堆的理由,终于他不再执拗,就把那壶酒送了我,还让我答应让他送我到客栈,我也不敢再拒绝。路上他告诉我山里有狼,熊等其他野兽,晚上尽量不要出来,他告诉我他们习惯了,以前还打猎吃,现在不允许了,也把猎物赶到了离村子较远的地方,不过偶尔还有来这边串门的。说着走着,我已经到了客栈门口,和他告别后,就各自回去了。
客栈里的人都休息的时候差不多了,我也回到房间,轻轻的躺下了,听着山里偶尔的狼啸,回想着这一天的事,也不知什么时候梦来的。
第二天早,在山头晨阳的催促下,终于拉起了松散的身体。向神瀑去了,路上见着了女孩说的住处,是朝拜者搭起的帐篷,不知道昨天的湿冷的雨天他们是怎么样熬过的。路上各处有尼玛堆,越往里面走,越觉着是有原始森林的世外桃源。
几个小时后,终于在雪山脚下了,雪山的旁边是垂直而下的神瀑,雪山的底下有一片花海,花海里有美拍的游客,神瀑下是诚挚的信徒。我们也跟着朝拜者的脚步在神瀑下淋三圈,当然是最少圈,越多越有诚意。本想着多淋几圈,可走了一圈我就犹豫了,几十米高的瀑布直接打在身上,加上雪水的冰凉,瞬间让人身体抽搐,说不出话来,勉强走完了三圈,就立刻脱了衣服,去晾晒了,而那些朝圣者还在那开心的享受着。衣服一会就干了,不知是什么原理,雪山下的衣服可以干的这么快!我们准备走了,几个外国学生开始在瀑布底下享受,学习。他们可能和我们一样不知道自己朝的是哪个神,却比我们做的认真,快乐。或许,可能他们买门票也比我们积极认真吧!
回到客栈,补充体力,就起身开始往回爬了。下山坐车,我坐在客车的副驾驶上,望着前面或者窗外,窗外的画面切的快,在我心里画起了波澜,车绕着山路走,阳面的时候总会看见雪山,雪山不断小着,我知道我远了,梅里也远了,不觉然的眼睛也湿了!
现在回来这么久了,我也时常问自己,除了景色我和梅里还有什么关系,我想就是那些留在我记忆里的,能让我想起来心里不再切画面,而是起波澜的人和事了。女孩,扎西弟弟,德努哥,朝圣者们,让我们害怕过的大叔,小伙子,没写的小黄,马群,客栈老板,老板娘,还有那个火盆,那些声狼啸,那辆拖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