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迷雾乱仗
凛冽的寒风收住了劲,夜幕下的古城显得更加冷清。街市的门口,霓虹灯在闪烁,忽明忽暗地铺射到古城墙上,使得城墙下的火车站多了几分神秘莫测。这里的人依然很多,城墙下通道里坐满了人,也有酣然入睡的。在这里通行,还得掂着脚走路。
邵坤每走一步路,都会用余光瞟一瞟身后的两个人,这两人正是受命前来逮捕他的黄红怪人,一身奇特打扮,银白色的耳环在路灯下闪闪发光,头上的一撮黄毛和一撮红毛在灯光下格外惹眼。
此地鱼龙混杂,易出祸端,职业的眼光告诉他们,此地不宜久留,黄红怪人心下立即多了几分警惕。
不远处有民警站岗分流,警车在人群中响着警笛,把周围的吵闹声盖了下去。黄头发打了个哆嗦,掏出手机,连声问车在哪里,然后“嗯”了几声,频频点头,挂了电话,对红头发说道:“大牛的车已经到了,就在前边的那条巷子里。”
“你说这大牛仔把车停哪里不好,偏停这条子眼皮底下,这不折杀兄弟了么!”黄头发还在唠叨,红头发已不耐烦了,嗔道:“唠叨个屁啊,知道有条子还不快走。”又在邵坤的耳边轻声说,“小子,老实点,老子最讨厌不老实的人。”说着从袖子里伸出一把刀,在邵坤的后腰上抵了抵。
黄头发打量了邵坤一眼,眯起眼说道:“别再想遛了,上次哥们已经很对不住自己了,你还想让我再错一回?你还挺自私的嘛,你。怎么?一脸凶气,装老虎啊,我可是那打虎的武松!”
“你他妈烦不烦啊,要是再有什么差池,我看你怎么向雄哥交待,再唠唠叨叨的把条子招来了,咱们都他妈完蛋。”红头发这么一说,黄头发赶紧闭了嘴。
西安的夜空没有星星,夜是一块黑布,蒙住了行人的脸。
绕过广场上的护栏,笔直向前走去,灯光越来越暗,忽然刮来一阵风,一股浓浓的骚臭味呛得人直想呕吐。红头发皱起眉头,大骂一句:日他娘!
这一带,邵坤没少转过。以前他逮着陈洋逼问钱的下落,陈洋就曾带他来过此地。与此次不一样的是,上次是青天白日。当日陈洋不愿说出钱的下落,又想俟机逃跑,就在这里兜了个大圈子。这里房屋错落,不见秩序,形成了不少曲曲折折的小巷。白天常常会有人在这里穿行,夜晚不见明灯,巷子里多了阴森和恐怖,行走的人就少了。
邵坤一路无语,低着脑袋,突然睁大眼睛,朝里望了望。有一户人家亮着明灯,灯光下有一个很醒目的招牌:依人美容美发。招牌下是一男一女站在门口调笑。男的穿着旧布衣衫,下颌满是胡茬,约莫四十岁年纪。女的抹粉施朱,衣着光艳,一只手捂着嘴笑弯了腰。横看竖看,她也不过二十出头。
男人在女人的细腰上摸了一把,然后转身离去。女人挥手目送,不经意间与邵坤的眼光碰了个正着,她一扭头钻进了美容美发店。
邵坤心下思量,这女子仿佛在哪里见过,很面熟,至于何时何处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熟人的一个转身,使他突然明白,他必须赶紧抓住这棵救命稻草。可店子的玻璃门已慢慢拉上。
红头发见邵坤立在那里不走,骂道:“一个婊子有什么好看的,这种地方你去得还少吗?还他妈不倦啊!”
邵坤笑呵呵地顺着话说:“红毛哥,南方的菜和北方的菜吃起来不是一个味儿。”
“哟,不错嘛,照你这么说,北方菜你倒是吃了不少啊,那你说说看,是个什么味儿?”黄头发伸长脖子,把头靠了过来。
红头发“哼”了一声,道:“雄哥的钱,你小子拿着不手软,花得够滋润,行啊,回了广州,断胳膊断腿是跑不了的,这条命保不保得住都难说,明日个看你怎么死。”
“今日潇洒,明日受罚,也算是潇洒走一回了,是不是?”黄头发哈哈大笑。
“我没拿雄哥的钱,真的没拿,钱是被陈洋拿走的,我一分钱都没碰过。”邵坤急忙辩解,“我可以对天发誓。”
“发誓?这年头谁还信这个,谁信谁是傻瓜。你说没拿就没拿?你和陈洋串通一气,偷了老大三十万现金,这事帮里头传得沸沸扬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看啊,你还是老老实实地交待清楚,钱在哪里,陈洋在哪里。要不然,皮肉之苦可是有得受了。若是能交出现金,供出陈洋的下落,说不定还能将功补过,雄哥一高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邵坤没准还能像以前一样在帮里头威风。”黄头发说道。
“陈洋的下落我是真不知道,钱在哪里,我也真的不知道。这句话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信不信随便你们。”
“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给你机会,你倒不知道珍惜,别说做兄弟的不仗义。车子就在前面,等上了车,到了广州,你再向雄哥慢慢解释,走!”红毛一声厉喝,加快了脚步。
天空开始出现白雾,周边的景物渐渐模糊起来,分不清哪里该是自己前进的方向,红毛皱眉道:“妈的,这雾怎么这么大!”
“路都看不清了,这该怎么办?”黄毛挥着手,试图将雾气拨开。
“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就是摸也要摸到车上。红毛感觉邵坤挣扎了一下,眼睛里射出两道阴冷的光芒,怎么着,想死是不是?好,我成全你。我叫你动,叫你动。”说着使劲拽住邵坤的胳膊往刀尖上撞。
黄毛一看不妙,邵坤可是雄哥钦点的要犯,怎么处罚还得大哥说了算,若是因此丧身殒命,上头定要怪罪下来,更何况三十万现款如今还下落不明,要找陈洋还得依靠邵坤这根枝蔓,此时动气,于事不利,急忙阻拦道:“这小子的命还是留给雄哥结果的好,再说他还有三十万没有吐出来,这么早要他的命,太便宜他了,要杀也得拿到钱之后不是。”
红毛见黄毛要拦他,刚开始火冒三丈,听兄弟一番话说得不无道理,也就慢慢松了手,指着邵坤的鼻子骂道:“你给我小心点,听到没有?”
“别做梦了,我早就跟你们说了,那钱我是碰都没碰过,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话我就说到这里,再多说也无用。”
黄毛和红毛互看了一眼,对邵坤的言语显然是不太相信,黄毛在他的后背上拍了一下,低声低气地说:“碰没碰过我不清楚,信不信我清楚,雄哥有言在先,杀不杀你我清楚,你要是再敢乱动,刀子会不会走偏,我就不清楚了。嗯?你走是不走?”
三人在大雾中慢慢前进,脚下的路有些高低不平,一会踩着瓦砾,一会踩着砖块,石头,走起来着实费劲。前面说不定还有凹坑,大树,石墙,贸然前进,要是折了腿,以后还怎么行走江湖,黄毛想到这里,大前锋改打组织后卫了。红毛还是一个劲的向前直走,做勇敢的闯王。
啪的一声,红毛扑倒在地,强忍着疼痛哼了几声。黄毛赶紧收住脚步,询问闯王的切身感受:“星哥,你没事吧?”
红毛一边骂,一边用手撑着从地上爬起。
白雾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在广阔的天空中飘飘扬扬,把天地涂抹成了相同的色彩。
不远处传来打闹声,棍棒之声格外响亮。想看个究竟,只可惜什么也看不清楚。
是非之地,还是少留为好,黄毛欲劝红毛离开这里。红毛迟疑片刻,大叫不好,大牛会不会出事了?
黄毛掏出手机,打了半天,电话一直没人接听,这下怪了,会不会真出事了?这大牛老早就在这里候着了,照他之前所说的停车地方来看,这车也八成就停在这附近,看来情况真的不妙!
“操,这小子又和什么人干上了?他妈关键时刻又玩什么火,这下子怎么办,雾蒙蒙的,怎么找人?办的什么事啊,这是?”红毛没辙了,只能自言自语。
不远处的棍棒声和叫喊声越来越小,一场战斗即将止息,雾也开始变得稀薄,远处的明灯终于解禁,把光亮抛向了远方。
这时,车子的马达声响了起来,两道白光激射而出。后面有人在大声吆喝:“抓住文西利,别让他跑了,快,快,快追,追!”
车子在仓皇中启动,在仓皇中逃窜,很快在红毛等人的眼前驶过,这是一辆白色的小面包,红毛一眼认出开车的人正是大牛,他本能的大喊一声,没曾在意车子的后面正追兵重重。追兵想,当此关头,还来喊叫,必是同党。一部分追兵开始舞刀弄棒向他们袭来。
黄毛见状,赶紧挥手示好,笑嘻嘻地说:“不要误会,不要误会,路见不平一声吼,吼完我就马上走。”
红毛怒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还不快跑!”
“星哥,火哥,快上车!”大牛把车转了个向,然后拉开车门。追兵跟得太紧,车子的速度不敢放慢,黄毛和红毛拼命地往前跑,哪里还顾得上邵坤。邵坤见追兵势大,情急之下也无处逃窜,只得紧跟他们身后。
红毛跑了一段,连跨了好几次,还是上不了车,心头火起,朝大牛直嚷:“妈的,你就不能开慢一点,你想玩死我啊!”
大牛慌了,脚一蹬,来了个急刹车,车子“哧”的一声止住了。
“快,星哥快上车。”大牛瞥了一眼观后镜,扭头看了看车后的情形,吓得大气不敢出,一颗心绷紧了,手紧握着方向盘。
追兵就在一丈之外,于星一个纵身跳进了车,反应相当敏捷。朴火刚跨上车,脚跟不稳,车子急速启动,反将他摔了下去。于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朴火的手。
“星哥,你……你不要放手啊,你要救救我,救救我。”朴火脸涨得通红,身体在瑟瑟发抖。
一阵冷风吹起,树开始摇摆起来,露水打在身上,凉飕飕的,有一股钻心的疼。
“抓紧我,不要放手,抓紧!”于星叉开双脚,使劲蹬向车身,然后咬紧下唇,开始发力。
朴火人不胖,眼下却像个沉甸甸的石头,拽也拽不动,车子在行进中,他感觉到身体在下沉,很快就要被甩开。脑海中突现自己被人乱刀砍死的画面,他脸色发白,脚开始在地上乱蹬,口中叫个不停。
这一来,于星也变得高度紧张起来,还好他遇事还算冷静,手依然紧紧地抓着不放。额上的汗珠开始乱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大牛回头见于星半个脑袋已露在车外,不敢再将车子开得太快。后面的追兵一阵狂叫,冲了上来。“哐”的一声,车子的后盖被人砸了个稀烂,几十根钢管在车身上猛敲。
“砍死他,别让他跑了!谁要是抓到文西利,回去定有重赏!”有人在大声喊叫。
那些小兵们变得异常亢奋,横冲直闯,一往无前。跑在最前面的那位抡着一把一尺来长的砍刀,朝朴火砍来。
刀光照得人眼睛都不敢睁开。朴火使劲地抓住于星的手,身体欲往上纵,却总是使不上力。那人挥刀砍了过来,朴火的小腿上立时鲜血直流,他本能似的大叫一声,身体里的潜能被激发出来,一个纵身,腾空跃起,于星顺手一拉,便将他拉上了车。门一关,车子扬长而去。
邵坤见情况不妙,早择了小路逃生。小路曲曲折折,不知通向哪里,他一路狂奔,不时回过头来看一眼身后的人,起初有五六个拿着棒子的人,慢慢地变成三四个,到后来拐进一条巷子,再来看时,已不见人影。
兵不厌诈,这些人说不定正在暗处偷笑呢。他就近靠在一堵墙上,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异常的动静。这里静得出奇,四面都是一些土房子,墙上到处是大大小小的窟窿,屋顶上的瓦片被揭了个精光,只剩下一堆孤零零的木头架子在苦苦支撑。
他长吁了几口气,然后点了一支烟,使劲地吸了一口,沿着小路朝里走去。他漫无目的的走着,偶尔抬头看看天。天快亮了!他心里这么想着。
走过了乱屋群,前面是丛树林。 这时节,树上的叶子已掉光,曾经的枝繁叶茂没有了,树身是风雨划下的片片鳞伤。
邵坤扔了烟头,瞧了一眼四周,忽见不远处一颗大树下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谁?出来!”叫了两声,没有动静,他就开始扯着嗓子喊了,“你他妈谁呀,给我滚出来!听到没有,给老子滚出来,有什么招就只管使出来,告诉你,老子不怕!”
那大树后的人依旧没什么动静,邵坤就纳闷了,难道是眼花看错了?不会呀,明明是个人影,怎么会看错呢?不会看错!他拾了根木棍握在手上,索性朝着大树走了过去,还不时察看一眼周边的动静,恐有伏兵,走了约二丈远,不见异样,胆子就大了起来。
“怎么着?还要我揪你出来?揪你出来不是不可,只是你的身体会受点委屈,到时候狼嚎鬼叫的,我也帮不了你。后果你可想好啦,你看你是自觉的好,还是让我相请的好,好好想想,我可没什么耐性!”邵坤摇着手里的木棍。
几秒种过去了,那边还是不动,邵坤就火了,木棍在地上撑了一下,冲了过去。冲到那树边一尺来远的距离,一根白色的钢管朝他刺了过来。他及时反应,用木棍格挡。那人闪了出来,左劈右劈,将邵坤逼退了几步。
邵坤见木棍断了,便将手里的半截也扔了,赤手空拳要和那人较量。
此时天色已经发白,远处的人家传来几声鸡鸣。
他仔细看了看那人的模样,浓眉小眼,脸颊削瘦,面容略显疲态,下颌的胡须异常稠密,一身粗布衣衫打扮,十足一个乡下人的模样。
这不是依人美容美发店门口的那个中年人吗?他觉得这人面熟,想起了路经美发店门口时见到的一幕。
邵坤还没回过神来,那人的钢管又已挥了过来,胳膊立即生疼。他捂着膀子大叫一声,见对方的武器又攻了过来,迅速弓身躲开。那人穷追不舍,挥着管子大喊大叫。
见对方士气正盛,管子挥得虎虎生风,邵坤只守不攻,一再避让,绕着树林跑了一大圈,那人一直追他不上,指着他骂道:“小杂碎,有种就别跑,大爷今天收拾你!”
邵坤立在那里不动,等那人走进时,急忙伸手去夺他手上的钢管。那人膂力惊人,反手一拉,邵坤只能双手松脱。转眼间,钢管又已砸向他的腰腹,他躲闪不及,伸出左手来抓,虎口顿时一阵剧痛,他咬着牙,暗叫一声,右脚踢向那人小腹。那人也伸右脚踢了过来,被他踢中膝盖,一阵酸麻后软瘫下去。他接着一脚踢中那人小腹,那人双膝一跪,扑倒在地,“呀呀”直叫,不一会又爬起,像野兽一样扑了过来。他使劲一跳,抓住了头顶上的树枝,双脚死死夹住那人的手,钢管抖落在地。邵坤脚上猛一使力,那人便飞出一丈之外,等到他就地爬起,邵坤已拿着钢管站在他面前。
那人无奈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是我想知道,兄弟是哪一路人,为何要整我,能否让我死个明白?”
“我整你?”邵坤冷笑一声,“真是笑话,你鬼鬼祟祟的追着我到这里,居然还敢说是我整你。我就闹不明白了,你干吗就追着我不放呢,我和你认识吗?不相识,咱们有仇吗?无冤无仇。既然是这样,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咱们谁也碍不着谁。打家劫舍,你们也别找到我头上来,我这个人有个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你拿着硬梆梆的钢管跑出来,还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骗谁啊你,今天要是不把事给说明白了,就别想着走!”
这人一脸疑惑,听了半天没听明白。
邵坤见他犹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发狠道:“说!快说,听到没有?少在这里装糊涂,别以为你装糊涂,我就不找你了,快点,你别让我失去耐心了,我要是失去耐心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后果你可想清楚了!”
“你说还是不说?”钢管已戳在了这人脸上。
这人连忙摇手说:“误会啊,兄弟,误会啊!”
“误会?你当我是傻子还是白痴啊,你他妈最好老实点,你是在考量我的勇气是不是,你以为我下不了手?我就让你长见识了!”接着钢管打在这人的后背上,紧接着又是一棍打在大腿上,疼得他拼命直叫“住手!”
“那你说还是不说?”邵坤顿了一下。
这人还是两个字“误会”,邵坤更恼了,接着使劲打,打得他满地翻滚,哭着求饶。这人脑子转过弯来,连忙大叫:“我说,我说。”
邵坤把钢管朝边上一扔,松了松衣领,挽起袖子,双手叉腰,训道:“我要听的是实话,你要是敢耍我,你就得躺在这里。”
这人点头称是。只见他不紧不慢地从地上爬起,从兜里掏出一包大中华的烟来,憨笑着递到邵坤面前,说道:“兄弟,抽烟!”
邵坤不吭声,先是横了他一眼,然后瞥了一眼香烟的牌子,伸手接了过来,前前后后看了看,真烟,没开封的,心头微喜,取了一支叼在嘴上。中年人马上凑上前来点火。
“老实点,站在那儿,别动!”邵坤将这人手里的打火机夺了过来。机身上有个“Zippo”的标识,他以前见过的。以前在帮里头见过雄哥用的就是这种牌子的火机,听说是美国货,价格不便宜。想不到这破民工用的都是些上等玩意,不简单啊,打家劫舍看来收成不错。
“兄弟不简单嘛,干这一行油水不少啊,除了这身破破烂烂的行头之外,其它方面可都属于贵族了,不过你放心,我对你们的家底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们这伙人是属于哪个派系的,而我这一关你是料定过不去了,你是打算让我走,还是要死磕到底?”邵坤抽着烟,口中吐着烟圈儿。烟圈儿带走的是他胸中的一腔怒气。
“兄弟,你误会了,你真的误会了,咱们都误会了,我这不是要追着你劫财呀什么的,我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我躲都来不及呢,哪还有工夫干这些勾当。刚才有一伙人嚣张霸道得很,见人就挥刀使棒子,我这躲的正是他们,你突然这个时候出现,我以为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所以就产生了误会。兄弟看来躲的也是那伙人吧。”
邵坤听到“躲”字心里极不舒服,大声呵斥道:“什么叫做躲啊,老子还用得着躲吗,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认为我不如那群小瘪三?”
中年人赶紧躬身赔笑道:“不是,不是,兄弟身手不凡,当然用不着躲啦,我是说那伙人人多势众,兄弟毕竟势单力孤,还是小心提防为好,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邵坤听他这么一说,倒也觉得心里头有些舒畅,他话锋一转,问道:“你是什么人?大晚上出来干什么?”
美发店门口的情景,邵坤看得清楚,可他还是想问他,看此人到底老不老实。中年人见他愿意静下来听自己详述,便将自己的来历介绍了一番。
他不是什么盗贼,而是一个废品收购站的老板。原先是街道上的一个小混混,整天无所事事,后来实在混不下去了,便开始学人做生意。因为出身不好,没受过什么教育,挑来挑去,最后挑了这么个行当。这几年生意上风生水起,吞并了周边大大小小的收购站,手下也急需一些能够帮他做事的人才。眼下他似乎很欣赏邵坤,有意招他至麾下。
邵坤是虎口里挣脱的羊,正愁投门无路,突然凭空伸出一只手来,哪有不紧紧拽住的道理。只是刚才狠狠地打了这人一顿,只怕他耿耿于怀,假情假意,若是设个圈套,那不就成了釜底游鱼了么。邵坤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轻信的好。
中年人早看出了他的心思,哈哈一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欣赏那你吗?就是因为你的狠劲,因为你够狠。我需要的就是像你这样的得力助手。刚才的事,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何况事情已经弄清楚了,纯属误会,换了是我,我也会有这种反应。换句话来说,如果刚才你太过手软,我反而不会欣赏你了。这样吧,兄弟如果当真没有意愿,我也不强人所难,若是真有这个意思,你可以来找我,我这随时欢迎你。”
接着他将自己的地址告诉了邵坤,然后挥手而去。
“我该怎么称呼你?”邵坤问道。
“别人都叫我‘老西’,你就叫我老西吧!”
邵坤在那里立了一会,缓过神来后发现老西的烟和火机还在自己手里,望向树林,小道上已无人影。
他又看了看四周,发现树林里出去的路有很多条。“哪一条才是我的出路呢?”他在问自己,“我是没有出路的,我的路之前被吴天昊堵住,现在又被雄哥堵住,哪里还有路?”
想到之前的事,他感到非常沮丧。但想到老西刚才所说的话,他觉得这个时候,留给他的也只有老西走的这条路了。这条路是吉是凶,也只有走下去才能知道,但总比无路可走要强,雄哥不会放过他,雄哥的兄弟会四处查找他的下落,只有找到靠山,才能解救自己,与雄哥抗衡,也只有在这个地方扎下根来,才能与吴天昊结算旧账。
他想通了之后,欣然地朝着老西刚才走过的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