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的一年中有许多难忘的事,在自己的一生当中,也是绝无仅有的,那众多兴奋与欢乐的事,深深地印在脑海之中,永远忘不了。
迎解放
自己生在乱世,第一个印象最深的大事就是卢沟桥事变,大城里能听到大炮声,晚上家里也不敢开灯,天天晚上扑到母亲的怀里。从那时起,见了大兵就害怕,什么日本兵、汪伪兵和国民党兵都一样。解放了,没复课时,我整天在大街上自由自在地游游荡荡,看到解放军的所作所为,感觉是一支和蔼可亲的全新军队,从此再也不怕大兵了。
营火晚会
复课后就住到第一宿舍,上课不多,不时有各种活动,而最值得回忆的是在北大操场上的营火晚会,一看就到半夜。我没有一点音乐细胞,可是《兄妹开荒》、《解放区的天》……一听就记住了那个曲调,终生难忘(虽然有些词记不清)。初春的夜晚虽然还很寒冷,但心就像篝火一样火热通红。至今如果睡上一个暖暖的觉,还常能梦到那熊熊的篝火,人说梦中无色彩,可是那篝火还是火红火红的。
劳动锻炼
解放后在高工学习,5月份华北企业部正式接管,当时在校的老师与同学们都见证了这一光辉的历史时刻。我们享受供给制待遇,衣食无忧,但对革命道理懂得还不多。开始懂得革命是从下厂劳动锻炼的时候,才懂得供给制的意义,为了革命,自己要把一切交给党。半年劳动中才感到自己长大了,不仅是学习,还是劳动,是工作,是革命。
迁新校
1949年9月,赵世森、刘大椿和我三人护送王洪宾回京治病,与在石太地区劳动锻炼的同学相比,使我们感到非常荣幸的是,就是有机会参加了开国大典,那是我们平生最难忘的事。回京时,正值我校初迁摄政王府,第一次到西花园,顿时产生一种如入仙境的感觉。在教学区内则是既兴高采烈,又一片忙乱。一方面为迎开国大典,一方面改府为校。我一时也插不上手,便到处东游西逛,天天总是高高兴兴的。
贵宾席
大家都知道天安门两侧,金水桥两岸,高大阶梯形的建筑物是贵宾观礼台。开国大典时只是在金水桥上临时搭了一个小台,现在贵宾台处是空荡荡的。我校师生并没有像清华、北大等大中专校在长安街路南广场上,而是并入华北企业部机关的队伍中,安排在天安门东、文化宫西、金水河北,现在的东贵宾观礼台处。作为政府机关中的人员,当然要规矩些,不过那时年纪还小,与刘大椿、赵世森还是东跑西窜,一会儿跑到天安门城楼下面仰望城上的领袖;一会儿过桥跑到仪仗队身后细看游行的队伍……60年了,一个花甲,又是一个己丑年,每当经过天安门的时候,不自觉地总要向那个看台处张望一番,脑子里常浮现当年的景象。
泪化雨
10月1日上午下了小雨,虽然下了小雨,但人人的心都是热呼呼的,毫无不适之感,更有一种既清新又亲切的感觉,它洗去了一个多世纪的灰尘与垢土,是迎接光明神圣的洗礼。直到下午大会才正式开始,亲眼看到毛泽东主席升起第一面五星红旗,亲耳聆听毛主席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来读到毛主席《蝶恋花·答李淑一》词中“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之句,方懂得那是在天英烈们的眼泪所化之雨。毛主席晚年将那个“飞”字改为“挥”字,我们也正体会到从自然流露上升到自觉感悟阶段,那时我们感到是“飞”;经过自己一生奋斗,现在再回忆那时的情景,更感到“挥”字更为确切。
军与民
“军队和老百姓,咱们是一家人”,这是一句大家非常熟悉的唱词。当你看到军人雄壮威武整齐的队伍和老百姓零乱的团团伙伙是有天壤之别的,不过在那天,军队和老百姓就分不出那么清楚了。在长安大道上,两边最前面的是标兵,标兵后面是军队,军队后面才是老百姓。标兵是一动也不动地站得整整齐齐的,最前排的战士也是整齐地站在那里,朱总司令检阅车开过时,第二三排的战士不少左右摆着脑袋看首长,第四五排的战士就耐不住心中的激动,便不停的和老百姓一起跳来跳去,分不清谁是谁了。
花之海
由小长大,直到解放,从来没有看见过举着花束来游行。几岁的时候就赶上卢沟桥事变。整个抗日战争时期,没有看到过游行。胜利后才看到过游行,不管是反动派组织的反动游行,还是进步学生的反饥饿、反内战的正义游行等,都是表现得十分紧张严肃,看不到一丝笑容。开国大典是我一生中第一次看到这么大规模最欢乐的游行,人们个个手举花束,高唱欢快的歌,歌声、口号声、欢呼声交织在一起。我们虽处在比较优越的地势,看得比较远,但毕竟是高度不够,看不清人群,看到的只是一片花的海洋,在这片花海中迎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周 荣:国立高工第四期电机科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