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恋家的游子。当我想家时,常感到孤独甚至哀伤。这时,我就给家里打个电话,接电话的是爸爸。当他听出是我时,那声亲切、激动,并夹着浓烈乡野气息的“哦—苗苗”,似问似答,令我百感交集,我的孤独有了依靠,我的难过找到了安慰。我所有的痛苦与欢乐相互碰撞发出笑声传到他的耳朵里,在他的心窝里旋转。
很响亮的笑声,每次都是。
因为没有人会看到,我尽可以让眼泪肆无忌惮地奔涌,尽可以紧紧地握着话筒,让手指在弯曲的电话线中纠缠,尽可以皱着眉头,将心烦意乱写在脸上,我尽可以让心平静如水或汹涌澎湃。只有笑声,电话线连接的笑声永恒响亮。
听到的笑远比看到的美,因为由声音而幻想的风景比光线透过眼睛反射的图像更符合心灵的要求。
给家里打电话,总是重复着说一些话,把同一件我认为很有趣的合适的事组织成一段话说给不同的人,先给妈妈,再给奶奶,给外婆……而每一次,我都兴致勃勃,就象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高兴,就像是第一次讲一个有趣的故事一样津津乐道。其实,我就是只说一次,讲给妈妈的话,要不了多久,不仅奶奶、外婆都知道得一清而楚,甚至村里的人也听说得有些耳熟了,因为我的快乐在亲人们那里总是加倍地扩大、高速地传播,同样我的不快在他们那里也会加倍地扩大、增深。高中时,有一次我在学校感冒了,打电话时声音变了,奶奶听着以为我在哭,她竟一整夜都没合眼。为此,我愿用乘法计算我的快乐,用除法计算我的悲伤,用我的得数在亲人们那里的效应折合成我的幸福指数。我想,这个法则,在所有通过电话或写信的方式联系的亲人们之间都是适用的。那些出门在外的孩子,如我、我的朋友,那些守侯在家的亲人,如母亲、父亲,都在不知不觉中运用了这一法则,在自然界里,有无数的法则,只有这一条,我深深地期待并坚信人们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