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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记忆
2020-09-28 11:26 陈晓芳 

有多少次回老家都是在这样阴雨连绵的天气,总是在很早的清晨醒来,瞅瞅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收拾好最后的行李,在夜色还未完全褪去的雨中出门、回家。虽然下雨不便,却是极契合游子的心。坐上往返于西安和老家之间的大巴,但听乡音。最喜欢听车上司机的聊天,张家的女儿出嫁了、初一要赶集市了……乡井琐碎之事,恍若梦境,小城扑面而来。

小城里生活了十九年,以上大学起,异乡生活了二十三年,所以小城最挂心的样子都停留在了二十三年前。

二十三年前,小城更小,东西南北四条街,我家住南大街、东华门巷。东华门是一条窄窄长长的巷子,家家的院子比邻而建,张家院、李家院、董家院……我姓陈,住陈家院。陈家大院里上上下下错落几间小院,童年就是穿进穿出、疯玩疯跑在大大小小院子的日子。院门正对着照壁,父亲在照壁前辟了一块地、巴掌大,种了黄瓜、豆角,还有一株向日葵。豆角的蔓缠缠绕绕,开出粉紫色的小花儿,向日葵更是明媚,硕大饱满的花盘迎着太阳、迎了一场太阳雨,雨在阳光之下是透亮的,照亮了弯弯转转的豆角花。父亲养了很多的花,月季、兰花、金桔、还有夹竹桃,房檐下一排溜的草花,美人蕉、韭莲,还有指甲花。指甲花开了,取来花瓣,加入明矾,捣烂,院子里的女孩子排排坐,一溜墙角下,伸出小手,奶奶会挨着一个一个的指甲,敷上捣烂的花瓣,再用桑叶裹紧扎好。这一个夜里的觉是怎样的澎湃汹涌啊,翻来覆去、不敢睡着,却是再怎样的小心,清晨起来,十个指头上的桑叶多半不见了九个,还好,十个指甲端端地红了。

每到过年扫尘的时候,父母都会把家里的家具通通搬到院子里,打扫干净再搬进去,家具会和之前摆放成不同的位置,又是崭新的一年!过年会有很多的亲戚朋友到家里来吃饭,老式的木炭铜制火锅里,父亲年前炸制的酥肉、丸子、豆腐……一锅满满实实地、咕咕咚咚地沸腾起来,这样的红火,会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赶十五闹社火了,东华门巷子里肩膀挨着肩膀、脚跟蹭着脚跟,小孩子们早早就爬上邻家的窗户了,高跷、舞狮、旱船、秧歌……社火浓墨重彩地在人流间穿行。夜色来临,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门前挂起了纸灯。小城不大,谁家的灯样式好看了,谁家的灯颜色鲜艳了,过路的人一眼都认得出。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提了自己用罐头瓶做的荷花灯,点了蜡烛,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中走过……“灯火阑珊、蓦然回首”这样美的诗句大概只衬得上那个时候的灯火吧!

东华门是一条很小的巷子,但聚集了小城最好的学校。我的小学在巷尾的北侧,学校建在原先堆放煤灰的斜坡上,取同音名梅辉坡小学。小学与一所艺术学校毗邻、一墙之隔,如果上学迟到了,或者忘带红领巾了,我会和小伙伴翻墙而过。翻墙的始作俑者是家住艺校的同学鸣,鸣的父亲矮矮胖胖、面容黝黑,二胡拉得极好。春夏之交的小巷,树木初盛,抱着画夹的、背着胡琴的、留着长发的、面容娇俏的……巷子里走来走去的都是参加艺考的学生。我总喜欢跑出院子看这些来来往往的人,也会被鸣拉着跑去考试的教室,看戏曲的水袖翻舞、听花旦的婉转低吟。

小城里最好的初中和高中,在巷尾的南侧,两栋中学楼相对而建。教学楼后面是大操场,操场的围墙是一堵非常醒目的红墙,我记着我是曾经把红墙写进周记里的,记录那段细腻得无法再细腻的青春。教学楼前面有一排丁香,灌木而生,繁茂至可藏身于树下。下午的课间,我和梅会钻到丁香树下,读书、聊天,也会在丁香花开的时候,比谁可以先找到五瓣丁香花。梅会吹口琴、字写得漂亮、文章也写得漂亮,聪明并且骄傲。我们常找一个词牌名、填词玩儿,上阙是她、下阙是我,只做押韵、格律自然完全不通。填词的纸片攒了厚厚的一沓,后来几次搬家都没有舍得丢掉。梅的姨夫在学校任教,我们因此会得到一些小小的特权。班主任会照顾我们坐在一起,闺蜜到形影不离。又比如说我们可以爬上魁星阁。魁星阁坐落在学校的西南角,年代久远、残败不堪,锁着并不让人上去,却是每年高考的时候,楼下拜香火的人来往不绝。前年回老家时路过,魁星阁早已雕梁画栋、翻修一新,只是再也看不到当年尘封的岁月被两个初中女生打开的门一惊,灰尘翻飞在斜射进的阳光里……

高中的教室在三楼,上课的铃声已经响起,而我正气喘吁吁地穿过操场一路狂奔。语文老师的头发花白,站在讲台上,转向黑板,一眼瞥见教室门口站着的我、垂着头,招一招手示意我进来,我如获大赦。迟到是高中时永久的记忆,而语文老师对我额外的宽容也一样记忆深刻,昔日的老师隔了时光的年轮一直珍藏在心底。历史课上,我偷偷拿出数学题来做,老师走到近前,我有些慌乱,结果是我在老师的良久注视下,依然故作镇定地做数学题。其实我是极喜欢历史老师的,回族人,家里有生意,却一直以教师为业,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听历史课是常常要笑到肚子疼的。邻班的语文老师是南方人,知青留到了小城,背井离乡、却命运多舛,尽管多舛、却依然是那么优雅,她喜欢在课前给学生们读宋词、她鼓励学生去写雨、我遇到她在小城的秋天穿着长裙在校园里慢慢地走……

小城的冬天风大而寒冷,下了雪,地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玉树琼枝、琉璃世界。那时候很流行钩针,妈妈的同事给我钩了一个连帽的围巾,白色的绒线夹着闪闪的银线,织成的帽子花边弯弯绕绕拥挤了脸颊的四周。我裹紧围巾、骑着自行车,小心翼翼地行驶过地面薄薄的冰,赶着晚自习前的半个小时回家吃饭。高中三年,我永远是匆匆忙忙在晚自习前赶回去,而老爸永远是在我进门的当口,就把饭端上桌子。高中的教学楼在晚上灯火通明,外面的世界漆黑而又安静,却不知远处哪里传来了谭咏麟的水中花,婉转空灵。晚自习后遇到大雾,我和小伙伴们结伴而回,一起走过雾气里弥漫开来的烤红薯的香甜、一起走过中学的匆忙与快乐……

流火七月,上了大学、再到工作,我辗转了两个城市,小城离我渐行渐远,我终究成了小城的过客。再后来,父母搬家,离开了南大街东华门巷。我还是会在回小城的时候,到老巷子走走,旧时的模样浮浮沉沉,小城的记忆汹涌而来,温婉美丽。我如此珍爱,也明白不过,终究是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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