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快到了，我的思绪缥缈着走到了4年之前，我高二的时候，因为我被分到老裴的班里了。

老裴今年好像就60岁了，看上去不像一个数学老师，更像是保安，或是门卫，并不起眼，走路的时候晃晃悠悠，一直驼背，他的一口陕西话非常地道，平时聊天的时候讲，课堂轻松的时候也偶尔会从嘴里蹿出两句，兜里总是装着一包兰州，也爱喝酒。面对憨厚，温文尔雅的同学时是一副老父亲的模样，面对我们这些皮猴，又是另一副模样了。

我现在的大学离我家很近，十多站路就到了，从家中出发会途经我的高中，那里道路两旁种满了柳树，临近9月的时候，指甲盖大小的叶片就会铺满人行道，黄绿相间，每次在那一站停留的数十秒，我的思绪总是不受控制的飘着。此刻，我就在公交车上，离它几站路的地方。

“你莫问题，到哪个大学都莫问题，包发愁。”第一次班级聚会上，我坐在老裴旁边，他端起酒杯，眯起眼看着我，用陕西话，边轻轻点头边这么和我说道。聚会的那个餐馆就在学校隔壁，当时，道路旁的那排柳树已经完全没有绿意了，窗户正开着，1月的风有些凉，它跟着老裴的话语一块钻到了我心中。我也静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叹了一口气，接着点点头。

我感觉自己挺没用的，真的。我自认为是老裴最喜欢的学生，却把最重要的那次考试搞得一塌糊涂。尤其是数学。我吸了口气，让自己的情绪逐渐稳定，继续追忆起从前。

现在的老师一般不打学生，他们讲究心灵交流，和学生做朋友。老裴也是一样的，他确确实实是最受同学欢迎的老师，只是他会打我们，当然，是善意的打。去年我去看他的时候，他的办公桌旁放了一根铁棍子。我太清楚了，上一个放在这里的木棍子就是打我的时候不小心打坏的。

“你在班里都是好学生么，咋成天和那群娃混一块？”老裴的脸涨红，瞪大了眼，猛地将那根木棍在我胳膊上甩去。我疼得打了个颤，嗓子里发出一声低吟，余光瞥见那根木棍中间的裂痕。

“你知道额为啥打你不？”老裴吸了一口气，静静地说。

“知道，知道。”我赶忙回应。

“你知道个辣子！哎！”他咬了咬牙，脚步缓慢，像是有未说完的话一般，回办公室去了。我回到座位，吹了吹发红的胳膊，心中逐渐升起了一丝怨气。“真狠啊，把他的金箍棒都打烂了。”我想，“学习好还不能跟他们玩了？”我甩了甩胳膊，痛意也逐渐减轻了。这时，老裴抱着一沓作业进班了，我眨眨眼，想躲掉他的目光，可还是失败了。

“来，来把这作业一发。”我心中写满了不情愿，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拿起本子的那一瞬间，老裴忽然轻轻抓起我的胳膊，眯起眼，带着一丝笑意说道：“刚莫打疼你吧？”我微微睁大了眼，惊异于他粗犷外表下细腻的心思，而此时，胳膊上的痛意已经完全消失了。

“没有，没有，不疼。”我笑道。

“那额刚给你说的，你真知道了？”

我停顿了片刻，点了点头，“真的知道了。”老裴也点了点头，放心的回到办公室去了。

那时的日子真美好啊，越是回忆，就越想回到过去，接着，就会被现实拉回来，好像现实就像是牢狱一般，我就好比牢狱中的犯人。

我现在大三了，往年的两次教师节，我都去学校看老裴了，我记得很清楚，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把送他的烟和酒摆在桌上，接着开始聊近况，聊生活，聊以后。聊着聊着，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有不断的笑着，笑着。忽然，办公室的门打开了，进来的是我高一的班主任，她先是惊异于见到我，接着说道：“你应该能走得更远的，怎么去了西理啦？”老裴赶忙说：“没事，娃专业好，西理也好着呢。”我在一旁坐着，心中不是滋味，脸上的微笑也添加了些许苦涩。

转眼间，熟悉的道路映入我的眼帘了，不知怎的，今年的秋天也许来的有些迟了，两排柳树还散发着盎然的绿意，挺立在两旁，好似是迎接着我似的。我的心中早已泛起层层波澜。老裴，今年我就不去看您了，但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我真没用，真的，我自认为是你最棒的学生，我却没有考好高考。但是没关系，我最近开始复习大一大二的课程了，我要开始准备考研了，我真的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我是发自肺腑快乐的，我是挺着胸膛见你的，我更是作为你最好的学生见你的。还记得你给我说过的话吗，你让我不要毛毛躁躁，只要踏踏实实就能把事情做好，我当时没有好好听进去，现在我一直记着这句话呢！大学里每一科我都踏踏实实的学习了，所以我至今没有挂过科。教师节快乐，老裴！时间过得真的很快，我高三毕业后第一次看您，你还在抱怨今年高一的学生难带，转眼间，你又要带高三了...带我们高三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总咳嗽了，每天在黑板前，肺的负担就已经很大了，烟就少抽点吧，也多运动运动.......

老裴，那就先这样吧，车要开走了，下次见面我真的会变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