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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井的龟
2019-07-05 18:49 机械与精密仪器工程学院仪166班 陈徽月 

小时候,我一直住在人称“西巷”的那片儿老城区,那儿的弯弯绕绕像极了北京的胡同,不过这一点不为难那些外乡人,只要他们沿着西巷的一条大路,保准能出去,而那些东拐西折的小道道更是难不住这些老住户。这些老住户里多是年纪大的爷爷奶奶,因而年幼的我就受尽宠爱,再加上家里忙,我能厚脸皮的赖到别人家里吃吃喝喝到太阳落山,可这样的好日子却因为一次大胆的尝试而走到尽头。

我的邻居林爷爷,是个极其瘦高且和蔼的老人,他4个儿女都不常回来,再加上每次他儿子带回来的狗总会和林爷爷家里的那只老猫打架,更让短暂的亲情时光都在“喵呜”和“汪汪”的吵闹声中度过。不过林爷爷的院子大多数时间都是安静而祥和的,除了那只老猫熟睡时打呼噜的声音,就是林奶奶做饭时拉风箱的声音。林奶奶像极了江南人,不算太高的个子,满头银丝,总是对我眯眼笑着,还会在家里的黑木柜子里放上两碟糖果和瓜子之类的零嘴,等着我来觅食。那一天也和往常一样,我去到厨房里跟林奶奶打完招呼就自个儿进到里面的卧房,到黑木柜子里找吃的,毕竟和普通的邻居相比,我在7岁之前更像是寄养在林爷爷家,对于食物的搜寻,早是熟门熟路。不过今天不同的是,黑木柜子里,居然放了个我从未见过的东西,那貌似是镜子做成的底座,上面卧着一只透明的天鹅,就像是微微漾起的水波上,挽起的水花凝成了天鹅的模样,除了漆黑的眼睛,连窗外不算明朗的阳光都能轻易穿透它们的身躯。在这一屋老旧的家具面前,它孤高的像是一个舞者,纤长的颈项微微低垂,只是淡漠地看着自己的羽翼。一开始,我只是小心地戳戳它的屁股,好像它的美丽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脆弱,也不像水花那样一戳就溅得四处都是,屁股除了多了一个指印,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出来。于是,我更加大胆地去抚摸了它的颈项,那纤细的像是天上掉落的雨滴,细到我握不住。我想,也许我能像捉住那只老猫一样,抓住它的弱点,然后好好地抚摸它。小孩子总是无知无畏的,我时常拎住那条老猫的尾巴企图把它圈到怀里来,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它炸开了毛低吼着恐吓我,不过有时候它吃饱喝足也会象征性地让我顺顺它的毛。我的脑子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启发,因而我打算进行一次伟大的尝试,我要轻轻捏住天鹅的颈项然后把它从桌子上拎起来继而移到我的怀里,这样我就不会再让它跑掉了。我还没有仔细想过这件事的可行性,就已经开始动手尝试了,不过后续,却让我想要瘪着嘴大哭一顿。事实证明,漂亮的东西总是无比脆弱的,我只把它抬离桌面一点点,它那纤滑又精巧的脖子就轻轻一响,咔嚓断开了,那微微的声响在我的脑袋里就像是洪水冲断了长江大桥那样惊悚,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它依旧淡漠的眼神,好像有无数的水珠从断裂的地方奔涌着流出,却又悄无声息,我一边心里默默给它道歉,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它的头颅以及颈项放在它依旧丰盈的身躯边上,浑浑噩噩地逃走了,这感觉,像是自己打破了潘多拉的盒子,糟透了。

从那天以后,我就没再去过林爷爷家了,有时候会在屋檐下,看着林爷爷弯着腰在房顶上晒粮食,也许是小麦,又或者是玉米吧,我总会撑着脸想着房顶上的好玩意儿,不过最常见的还是那只老猫,迈着轻盈的步子,摇着蓬松的大尾巴在屋顶慢悠悠地转圈。我觉得,它是发现我在惦记它家里的粮食了,因而这样高调的朝我示威。不过我才不会和它计较,毕竟它想的,是对的。我不知道我母亲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她批评了我,还替我去林爷爷家好一番道歉,不过因为林爷爷没有明确地原谅我,我也没再去过,我不想被人看作是只会闯祸的小毛孩。

以后的日子,就单调了一些,我时常会坐在台阶上,看着院子里的小花圃,和一只大公鸡谈一谈生活的感悟,有时候也会拿着一根干树枝去戳戳松软的土壤,去扒拉蚯蚓的地底迷宫,但最惊喜的,是在一日,在院子杂草丛生的墙根儿发现了一只乌龟,4个爪子还有龟壳上都有或深或浅的泥土印记,我与它对视好一阵,才想起来这是我曾经养过的一只乌龟,许是在一年前,它就走丢了,那时候的它,还没有现在这么大,这么丑,属于它的那个小鱼缸也被我送给了另一个爷爷。但现在我的脑子里,想的是一篇关于它,关于勇者的传记,我一遍又一遍假想着它是如何花了一年时间,在没有水的情况下,环游了小花圃一周,然后让我在今天遇见了它。除了这个,我觉得,我终于能去找林爷爷了,我要告诉他一个英雄龟的故事。

我扒着脏兮兮的龟壳,一步也不停地跑到林爷爷家的小院儿,到了时才想起来,白天里林爷爷往往是会到田地里锄草的。那片田地离这里算不得很远,只要绕过弯弯折折的一片巷子,再穿过一条宽阔的马路就能到,我只犹豫了一会会儿,就下定决心要飞奔过去。

当我满头热汗地站在一片玉米地里,眼前只有高耸浓绿的玉米杆和一坨坨毛乎乎的玉米须,有一刹那我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来到这儿,那是我第一次去离家这么远的地方冒险。只是一眨眼,眼前就出现了几根硕大而又奶黄的玉米,我抬头看见林爷爷抱着一摞玉米,瘦而佝偻的身影站在落日的余晖里,影子被拉得很长很大。即使背对着太阳,他的笑容我也能一眼看到。

之后的事,我不大记得,只知道自己在回去的路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英雄龟的光辉事迹,直到分开时林爷爷笑着递给我一草帽的嫩玉米才作罢。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贪图玉米的小毛孩,我站在巷子口,很慎重地思考一番,而后用手指捻掉龟壳上的泥土,才将它递给林爷爷。林爷爷似乎从英雄龟的绿豆小眼儿里读懂了什么,慢慢接过了它,摸摸我的头,身影慢慢匿在晦暗的巷子里。我捧着那一草帽的玉米,觉得自己再也不是那个爱翻零嘴儿的小姑娘了。

自此之后,那只龟我再也没有见过,林爷爷说,那只龟住在后院的水井里,因为经历了惊心动魄的探险,小小的鱼缸再也容不下它。我也时常趴在井边上,企图通过茸茸的苔藓和闪着细碎亮光的水面去寻觅它的身影,可母亲告诉我,水井下面连着许多地方,也许深井阻挡不了它,就像之前的冒险一样。

我觉得终有一日,它会游到海里去,告诉海里的大鱼,它曾经遇到过一个淘气的小姑娘和一位宽容的爷爷,还有一段关于长大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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